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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度計畫【一起練習自然而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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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仍在,有開始就不會太遲
山之道 X 藝術家陳聖文 山行訪談__Ⅳ 不完整的行前準備 「山開放了,人們蜂擁而去了,然後呢?」 山林政策解禁,肺炎疫情影響,加上社群網絡推波助瀾,奔向大山、走入森林的浪潮勢不可擋。而商業化、觀光化的大舉入侵也就無可避免。看看熱門登山路線上,放眼望去,除了人,那些盤據山頭一模一樣的帳篷就是最現實又無奈的證明了。 已有幾年山齡的藝術創作者陳聖文,喜歡爬山,當然也鼓勵爬山。大學時期的淨山活動機緣起,他便驚覺這片土地承受了莫大的負荷。文明建立方便的機制,豢養了怠惰的心理,不斷地製造生產並消費,竟而造成廢棄物循環增生。他意識到,當人們缺乏完整的行前準備(包含心理上,觀念上),只是興致勃勃地跟風,以業者們削價競爭的套裝行程輕鬆出發,繼而將都市裡的習性帶入山中,強加給了山,那麼,一切的意義何在? 山就是山,是獨立於世的生命,不是供休憩納涼的自家後院。人們進入山林的動機也許無害,怎麼對待才是關鍵。人們走進其中往往只帶走了身體,產餘的、剩餘的、多餘的,以為眼不見,即為淨。若生命是難能可貴的,又怎忍心如此無所謂?從不同山岳,一次一次,大大小小,撿不盡的垃圾中,陳聖文清楚看見了一直以來人性對自然環境的輕蔑而導致的戕害。他知道人性不變,但行為模式可以修正,就像他秉持的一個信念,每次創作多少會有條件上、技術上困難的部分,但只要是真心投入的堅定心態,就沒有不能解套的。 與山的默契 陳聖文笑說以前爬山,一心想的是登頂,現在是在過程中感受結實踩踏的每一步,以及完成跋涉後切實的痠痛。那一步一步的節奏就像他一針一線反覆的刺繡與編織動作般,給予他很大的滿足感,只不過一個是身體上,一個是精神上的。 走入山,於他是一個專心的時刻,慢下來,專注於環境細節,專注於同伴互動,放下腦中雜訊(就像微弱,甚至消失的手機訊號),凝聚的情感面,重新綰結了「我」與周遭的一切。 他還聊起,爬山的時候利用登山杖上階下坡,可以減輕雙腿、膝頭與腳踝的負擔,一般來說是左右雙杖並用,但他則不。在山途,無論怎樣的崎嶇險峻,他向來只倚賴一支登山杖,騰出來的手,就一路抓樹幹、摸泥土或撐抵石塊輔助前進。透過真實的碰觸,他可以將全身的疲累,甚或內心的不安通通交給山分解,而山會饋予他最穩定而堅實的力量。如此習慣,類似一種儀式感——那樣無聲的溝通,大概已經是他與山之間的神秘默契了吧。 用藝術安靜守護 陳聖文內心底那份根生的關懷,觸動於山,延續於山,進而擴及生存的環境。 藝術創作,是他熟練擅長的說話的方式,表達的工具。所以,他將撿到的垃圾以巧思縫入作品中形形色色動物們的動靜姿態與肢體語言裡,不指責或大聲疾呼,就像他與山無聲的交流,期盼透過動人的藝術表現,輸出訊息,進行溝通,而後感同身受,終於正視並嘗試改變行為。 若上山是一種學習,那麼下山之後的獲得是什麼呢? 「透過爬山、淨山,我更確信環境保護的價值是重要的。當這樣的價值觀投射到身旁的人事物時,雖然不免會看到讓我沮喪的狀況,可是那同時也更加強並堅定了不管是藉由行動或創作,在這個意志與議題上,自己都還有許多必須努力之處。」陳聖文如是說道。 的確還有很多尚待努力。再一次踏上山徑之前,不妨停一下,想一下,我們該帶什麼走入山裡,又不該把什麼留在山裡。有開始,就不會有遲。真正遲的是有一天,山仍在,但山的靈魂不在了。 藝術家_陳聖文 作品以淨山後撿拾來的人造垃圾,融入針、線這類具手心溫度的媒材,結合台灣特有生物作為主題,以刺繡的形式栩栩呈現,用環境的主題勾勒出深藏於我們身處於這片土地的潛在記憶。不僅止於藝術表現,陳聖文更實際投身於關心環境、社會議題,以創作力、行動力向觀者傳遞著與台灣這片土地共生的深層締結。
山行
山之道 X 小山舍_阿丹 山行訪談__Ⅲ 早已排定的登山行程,是哈格比颱風劃過臺灣東北上方的隔天,看著手機的氣象 APP,多希望衛星雲圖裡的鋒面,可以在不斷刷新整理後,突然的消失或遠離。但無論如何,似乎都很難改變計畫前往的山區,降雨率依舊高達百分之九十的事實,就連臨時更換地點都不是辦法,因為全臺皆有雨。就是這麼湊巧,六十九年來首次的七月無颱後,八月第一個生成的颱風雖僅從島嶼的近海掠過,卻硬生生的在我的入山行程上登陸。 帶足了齊全的防雨裝備,即便下著雨,只要不是那種滂沱大雨,穿著雨衣還是可以行走在那種難易度不是那麼高的步道上,出發前就已這麼做好與雨水共行的心理準備。抵達登山口時,天空的雲層仍厚,但望向山的輪廓線,卻有一抹微微亮光橫掛,於是,山的顏色呈現出一種因為背光的墨綠色。雖然只是輕輕飄落著雨滴,但卻可以感受到雪山延脈,昨天像是整座泡在水裡似的,清晨七點多,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氣味,是雨水濕潤草木後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瀰漫著。 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一口氣,嗅覺瞬間擾動了記憶,如漣漪般的陣陣化開,閉上眼彷彿就能回到第一次走入山林的經驗。那是好幾年前的冬天,一個偶而登山的朋友,邀了一群沒什麼登山概念的朋友,包括我在內,計畫走一趟兩天一夜的奇萊南華路線。當時爬山經驗值還停留在「森林遊樂園」等級的我,對於第一次要來回走個將近四十公里山路,不免感到些許的緊張,那種感覺來自於對山林環境的陌生與想像,也來自於對自己身體信任與否。 還記得當時臺灣的上空剛走了一波冷氣團,起登不久後,眼前的高山就被一整片的雲霧給籠罩住,高山濕冷的空氣穿透鼻腔進入身體,不免讓人全身顫抖。一路緩緩陡上,下山的山友告訴我們,昨夜的山莊以及周圍的幾座山都下雪了,提醒我們沿路小心。走在能高越嶺古道上,地面上的積雪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厚,步道兩旁的植物漸漸被白雪覆蓋。隨著海拔不斷攀升,我們幾乎進入了一個完全雪白的世界,那對生長在南國的我們,是個相當震撼也難以想像的畫面。踩踏的步伐不知道是因為積雪的關係,還是身體適應高度的問題,變得愈來愈沉,我們彼此沒有太多的交談,山裡面一片靜謐,偶而傳來遠處融雪滑落的聲音,伴隨著自己的呼吸與腳步,僅此而已。 這趟哈格比颱風走後隔天的步道健行,雖然沒有過往那些登山行程來得困難,但因為持續飄雨,一走入成群柳杉林裡,步道變得更加泥濘,一不小心就有滑倒的可能,走起路來得格外留意。路線從古道切往主峰,林相從杉木換成杜鵑,在濕滑的石塊及樹根盤屈的地形上持續攀爬,手腳並用的使盡力氣來維持平衡。行走於幽暗林間,一個不經意抬頭望向樹梢,竟然是一片青空,心中突然明白,當身體的節奏與山裡的生息同步時,便能從繁雜的思緒中抽離,即便山中微雨。 無論是行走在山林,或是夜宿在山中,雖然面對的是野地裡的種種未知,但身體卻能在與祂產生連結時,得到釋放並且感覺自在,或許是心靈在與自然共處的狀態下,被一股強大能量包覆的感受:「自我」於此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也更深刻瞭解,一樣身為萬物的我們是如此的渺小。特別是二零二零年對全體人類來說,無疑的更是一個重新反思的契機,曾以文明建構了一個牢不可破的信念,但卻因為一場疫情的蔓延,而失去了原有的秩序性,同時也失去「主宰」一切的能力。倘若人能更接近自然多一點,試著去傾聽祂所傳達的訊息,同時學習尊重自然多一點。我們所需要的,也許並不是再次建構出什麼樣的秩序,而是找到人類與自然的平衡,那肯定也會療癒、撫慰失序後的人心。 當天的步道健行,天氣意外的由雨轉晴,在杉木參天的林道下,聽著姬春蟬鳴忽大忽小,氣流隨著地形緩緩上升,成了陣陣微涼的風,拂著面而來,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慢慢吐氣。 攝影|小山舍_阿丹 小山舍_阿丹 喜歡照顧植物,時常在山裡、溪邊,感謝自然給予的巨大能量及包容。 Facebook|小山舍 Instagram|mhousestudio